今天把你的租屋還給了房東。房東人很好，像你說的一樣。房東夫人提到為你禱告之事，說著說著又流淚了，夫人說房東先生自接到我的電話，告知你的訊息後，幾天都不說話，難過得緊。我們在屋裡聊了一下，他們的溫柔，也讓我很感動。
陸續得知，許多客戶也為你的事震驚和哭泣，甚至在網路上也看到有人寫著你的消息；我的家人也是，總無法釋懷。你在遙遠的他方，是不是也得到些安慰，大家都如此懷念你，都記得你的好。
所有的人，都會記得同一件事，就是你陽光般的爽朗笑容。
你總是用最開朗的樣子去面對人群。
其實你和我一樣，是個報喜不報憂，心裡話也不太容易說出口的人。也因為這樣，你能放心讓我看到你的抑鬱和煩惱。我知道你的包袱，一些丟不下、拋不開的事物，你說只有我知道放不下的理由，害怕改變，是你的致命傷。
你和店頭交待著，「不管發生什麼事，一定要先通知她，因為她一定會來救我！」是啊，你總是這樣，不管什麼大小事，就連一張健保卡不見了，都要找我；但這次，我真的沒有足夠的神力能夠救你。請原諒我。
你現在自己一個，凡事要自己想辦法，知道嗎？
你經常亂叫我一些怪名字，一下子是大內總管，一下子是船長，一下子是人造衛星。我問「為什麼是人造衛星？不是北極星？」你說：「人造衛星比較亮啊！」你說有時候你會迷路，我可以給你一個方向。
你現在在天上，是不是換你給我方向？
去年的生日，鬧了一個大笑話，你還到處跟客戶說、跟我家人說、跟奈奈的獸醫夫婦說，你記得嗎？事後大家都在取笑我。你說今年的生日再補回來，叫我慢慢想；我不去想了，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什麼生日禮物的，你應該瞭解吧？
今年的生日，請你在夢裡給我一個微笑就好。
你總在完成一件案子時興奮的打來淘淘不絕的說著整個過程，開心的像個小孩，尤其那次開店第一個案子，你在路上感動到哭了。要去台北開月會時，總會一大早提醒我，要跟我一起坐車進城，然後又在車上講著最近工作又發生什麼事，店裡又出了什麼包，記得嗎？有次你講得太忘我，鄰坐的小姐一直回瞪你，嫌你太吵，害我們兩個都不太敢發出任何聲音。
以後我沒辦法聽你的英雄事蹟了，你要記得找新朋友。
也許，你真的累了。也許，又是因為你不知道怎麼解決問題，又開始逃避逃之夭夭，這也是你的壞習慣。
算是一種解脫嗎？那些讓你不快樂的種種，就這樣，被你殲滅掉了。如此絕決，在你的一個巔峰的時刻，用這樣的方式告別，我沒有辦法怪你，只是不捨。
儘管複雜的思緒一波一波的如浪漫延上來，像黑夜一般巨大深沈；「我很好」，仍然是我面對善意慰問時的回應，態度中庸也有禮貌。琪說：「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堅強？」我還是盡量忍住眼淚，這次不會再有人為我拭去眼淚，叫我不要再哭了。
在火化場將你推入的片刻，空氣時間都凝結了；在你走的前兩天，你還煞有其事的告訴我撿骨怎麼撿、骨灰怎麼收，得意的笑我沒知識。而當你化成了灰，我卻沒有辦法直視那包覆著金黃色緞布的骨灰罎，和那笑得如常燦爛的照片。
如果這是上帝的安排，那麼，在彼方的你，是否已有一個健康的身體、愉悅的心靈、全然的新生命？
如果終究是要告別的，一個優雅的轉身，勿掛念。
2008-03-15@紅樹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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